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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二十五章人生如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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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洞內,齊小貝看著身邊越漸昏沈的玄燁,心裏著急擔憂。

那日,她雖然吸出玄燁的毒血,但是那毒性還是慢慢入侵玄燁身體,從昨天晚上開始,玄燁就一直在發著高燒。

她擡手摸了摸玄燁的額頭,再對比了一下自己額頭的溫度,玄燁的燒也是越來越厲害了。

“小貝,實在不行,你便先走吧。”玄燁自昨晚發燒開始,他就能感受到自己體內的生命體征正在漸漸流逝,他不想拖累小貝,畢竟現在小貝一個人出去,勝算還能大些。

“不要,我走了,誰來保護你?”小貝聽不得他說這種話,她才不會拋下他,況且,他現在重傷又重病,她更加不會離開了。

小貝握著玄燁的雙手,目光關切道,“我去溪邊再打些水來。”

玄燁蒼白的嘴唇抿了抿,最後低嘆一聲,“去吧。”

這丫頭總是隨著自己的性子胡來,很少聽他的勸,但正是因為這個,所以他才那麽喜歡她,她不似身邊那群人唯唯諾諾,只會順著他,她是一個獨立的人,有著自己的思想,所以他才能與她交心,與她暢談天下事。從始至終,他要的不過是一個能與他比肩睥睨天下的人,而不是只知附和的提線傀儡。

玄燁闔上眼眸,不再規勸。

小貝將玄燁安頓好之後,就出了山洞,直奔溪邊。

溪水潺潺,小貝赤著腳在溪水裏浸濕帕子,她多撕了幾條衣布下來,準備等會兒多帶幾條回去。

山林間風聲大作,突然從溪邊密林中傳出幾聲呼嘯,小貝心裏突然感到不妙,轉身一瞧原來是一頭黑熊正從密林深處朝溪邊緩緩走來。

她心裏大驚,手中布條掉了幾塊下來。

但是她又想到黑熊是不吃死物的,所以她趁著那黑熊還沒發現她,立刻跑上岸,躺在地上屏住呼吸。

黑熊漸漸走進,它在小貝身上低嗅著,小貝緊閉口鼻,屏住呼吸,心裏早就已經怕的不行,就深怕那黑熊一口下來,那麽自己肯定沒命了。

索性,那頭黑熊本就是來溪邊捉魚的,碰到小貝裝死,也對小貝沒多大委屈。

黑熊下了水,捉了魚,就悠閑離開了。

小貝待那黑熊走遠之後,立刻坐了起來,不住喘著粗氣,她也不敢在溪邊多待,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,捉緊了手中的布條,連滾帶爬的跑了回去。

當吉善的人到溪邊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,兩個小兵本是想在溪邊喝點水,卻發現溪水上漂浮著幾塊布條,心裏狐疑,便帶給吉善去看看。

吉善凝眉打量著布條,在這荒山中除了他的人馬之外,還有人在的話,那應該就是小貝她們了。

既然四處搜尋都找不到小貝,那便在溪邊蹲守著,準沒錯。

等小貝回到山東的時候,玄燁見她神情慌亂,便知道她剛剛在外面一定是遇到什麽了,他詢問著。

“剛剛在溪邊遇到熊了。”他內心雖然很是害怕,但是語氣還是要堅持著雲淡風輕,因為現在,她不能害怕,不能讓玄燁擔心。

“你沒事吧?”玄燁用盡力氣拉過小貝,左右打量著,看她身上也沒什麽傷口,只是隱約有些腥臭味。

“沒事。”她對著玄燁笑了笑,只是笑的有些牽強,面色也甚是蒼白。

小貝手擰著從布條,然後搭在玄燁的額頭上,“現在是你有事。”

玄燁看著她的樣子,心裏有些心疼,緩緩開口,“若是,這次有命回去,我便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。”

玄燁眼神堅定的望著小貝,從他為了小貝私自出宮之時,他才發現離開那座巨大的金絲籠也沒什麽難的,難的是離開小貝。

小貝聞言一驚,她知曉他對她的心意,但是從不知他可以為她做到這種地步。玄燁既然將自己的心跡已經表露無遺了,那麽小貝當然也不忍真的讓他拋下江山,那她不就真成了紅顏禍水了,她靠在他懷裏,笑的溫暖,“你運氣好,江山美人都可兼得了,我不需要你跟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了,只求你保我在宮中三餐溫飽,我母子二人性命無虞即可。”

齊小貝摸了摸自己肚子,笑的幸福。

既然玄燁可以為了她拋棄所有,那麽她也可以為了他降低自己的底線。

玄燁聞言,不再言語,只是抱緊了她,無論最後結局如何,他都希望能常伴她左右,無論是隱居江湖還是身居朝堂。

待魏東亭回到皇宮跟孝莊請兵的時候,小貝跟玄燁被困山中已三日有餘。

魏東亭急急趕到慈寧宮,一見到太後就立刻跪下,直叩響頭,沒過片刻,魏東亭的額頭上就鼓起了一個大包,嘴裏還一直念叨著,“望太後恕罪。”

太後此時正坐在軟榻上,身邊宮女正在端茶,孝莊見魏東亭這般驚慌失措的模樣,心裏預料應是出了什麽大事了,屏退宮女,偌大的慈寧宮一時間只餘下她二人。

“可是出了什麽事?”太後依舊是那般從容不迫,年歲大了,也不喜歡跟年輕人一樣一驚一乍的了。

“啟稟太後,聖上他……”魏東亭提到玄燁的時候,語氣一頓,他對於玄燁為了小貝私自出宮的事感到難以啟齒。

“哦?哀家的孫兒?”孝莊聽到是玄燁的事,語調略微有些波動,但還是依舊保持著平穩姿態。

前些日子,京城兵變,她曾去乾清宮找過玄燁,但是卻被告知玄燁病重,誰也不見,她心下本來不滿,但轉念一想,自從小貝被劫持之後,自己的孫兒茶不思飯不想。她心裏便也能對玄燁生病有所體諒,畢竟當初若不是她趕小貝出宮,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。

“是,是……是皇上私自出宮,現在被困山中下落不明。”魏東亭咬了咬牙,終究還是把所有事情說開了。

“什麽!”孝莊聽完再也無法鎮定自若,她倏地站起身來,把跪在地上的魏東亭嚇了一大跳,她身子微微輕顫著,就好似是風中蘆葦一般,隨時可能被摧折倒下。

玄燁,這就是她的好孫兒,為了一個女人竟棄祖宗江山不顧,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不管不顧了,這般恣意妄為,竟還真有幾分像順治帝。

“太後!”魏東亭見太後身子搖晃著好似是要隨時倒下,不禁站起,想要去扶住她。

孝莊揮了揮手,將魏東亭撇開,無力說道,“傳哀家口諭,去左林軍借兵五千。三日內,你必須帶著皇帝來見我,否則,你就提頭來見。”

孝莊畢竟也是經歷過大風浪的人,縱然被玄燁出宮之事打擊到了,但是她還是能做出最快的決斷,這一點玄燁是隨了她的。

“是。”魏東亭見太後松口,心裏微微舒了口氣,立刻退下。

等魏東亭調兵回青峰山的時候,吉善已經在山裏搜尋了五日了。

吉善一看到魏東亭來了,面上掛起揶揄之色,上次魏東亭離開前,對於搜尋小貝的事微詞頗多,現在倒又回來了。

“我今日帶了精兵前來,特來搜救皇上的。”魏東亭瞪了一眼吉善,一本正經道。

吉善打眼一瞧,魏東亭身後還真綴著熟千精兵。

他牽唇一笑,似是譏諷自己,他也早該想到了的,小貝受了難,玄燁怎會拋下不管呢?前幾日,他還在為玄燁的不現身而氣惱呢,今日看來,果然對於小貝的關心,他總是比不得他。

“你隨我去溪邊吧。”吉善對著魏東亭使了個眼色。

上次發現有人的行跡就是在溪邊,雖然自那日之後,他蹲守溪邊很久也沒再遇到人了,他身邊人手不夠,派了些人蹲守在溪邊之後,剩下的人在山裏搜尋也顯得有些勢單力薄。

魏東亭望著溪水發呆,沈凝半晌,才緩緩開口,“你有沒有在溪邊附近勘察過,有沒有可以藏匿二人的地方,比如山洞?”

吉善聽完,恍然大悟,這幾日他們只忙著搜山,雜草叢生的地方都去看了,就是沒去找山洞。

手下的人開始繼續搜救起來。

這兩天,玄燁的高燒有退下的跡象。

小貝摸了摸沈睡中的玄燁額頭,舒了口氣,轉身出了洞外,洞外陽光略微有些刺眼,她擡手遮了遮眼,這幾日她不再去溪邊捉魚打水,只敢在山洞附近撿些野果吃,趁著玄燁還未醒,她再去撿些。

而她不知道的是,她的行蹤被另一人發現了。

吳三桂從京城回雲南的途中,今日正好路經青峰山地界,他對於青峰山的山形很是熟悉,所以帶著一眾隨從抄了小路,並未走官道。

吳三桂正帶著隨從親信在林間走著呢,卻看到有個人影在林間隱隱綽綽,再凝眸細看,卻是小貝!那個拖累他兒子丟了性命的罪魁禍首,他絕不會認錯。

一想到自己的兒子,吳三桂就怒從心頭起,他曾在心裏發誓這筆賬,他出了要向玄燁討還回來之外,還要跟齊小貝一一算清。

他對身後的親信使了個眼色,身後親信點了點頭,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短刃,散發著凜凜寒光。

管家和一眾家丁被留在原地照看細軟。吳三桂就帶著親信,潛入叢林,尾隨著小貝,準備伺機擊殺。

等一行人尾隨著小貝來到山洞的時候,他們才發現除了小貝,他們還有一個意外收獲,就是重傷在身的玄燁。

當小貝發現吳三桂等人跟蹤的時候,她和玄燁被困在山裏,猶如甕中之鱉,已無處可逃了。

吳三桂眼中閃過陰森寒意,周身發出濃重殺氣,似是下一秒就能將二人撕碎。

這荒山野嶺,只有這二人,一個弱女子,一個是重傷的皇帝,而他帶著數十手下,他現在只需用手輕輕一捏,殺死玄燁就猶如掐死一只螻蟻一般,更妙的是,他弒君一事,也不會有人知曉。

吳三桂嘴邊蔓延起陰沈的笑,擡起腳步,慢慢走進玄燁,身後親信想沖上前去,卻被他揮手攔下,他要自己體驗一把殺了玄燁的快感。

玄燁此時雖然重傷在身,但是他終究是帝王,他鎮定的望著漸漸逼近的吳三桂,眼眸深邃,一副凜然不容侵犯的模樣,將小貝牢牢護在身後。

小貝扯著玄燁的衣角,早已嚇得抖如糠篩,她遇到熊時都沒那麽害怕,但是她現在卻是害怕的厲害,只是因為眼前的人比野獸可怕幾百倍。

“吳三桂,你要做什麽?”齊小貝壯著膽子,吼了一聲。

“這山洞有人。”正千鈞一發之際,洞外傳來一陣歡呼。

吉善和魏東亭快速帶著人手沖入洞內。

吳三桂的親信轉頭看著沖進洞裏的人,下意識摸了摸袖中的短刃,隨時準備拼個你死我活。

但是吳三桂這個老謀深算的老狐貍,他不用回頭也知道,身後事救玄燁的人來了!,憑著闖入洞內的腳步聲,他可以大致推測,對方人手比他多。

電光火石間,他就一個大跨步直接在玄燁面前跪下,“臣,救駕來遲!”

吳三桂聲音洪亮,語氣中充滿自責,他的一眾親信看著他,心下了然,也立刻跪下,齊齊喝道,“屬下,救駕來遲。”

吳三桂能縱橫官場多年,就是憑借他能屈能伸的性格,同時他也是個生意人,能以最短的時間,判斷出最合算的方案。

他這一跪,直接從要弒君的佞臣,變成了救駕的忠臣。

小貝抽了抽嘴角,心裏吐槽,真是神轉折啊。

玄燁倒是面色如常,也不叫他站起來,只是對著站在後面的吉善說著,“吉善,你先帶小貝出去吧。”

吉善走上前來,帶走小貝。

玄燁冷冷的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吳三桂,他知曉他剛才究竟想幹什麽,但是他不能點破,他只能上演一出君臣和的戲碼,“平西王請起。”

他走近吳三桂身邊,拉過吳三桂的手,將他扶了起來,心下厭惡,不過幾秒之前,這雙手還曾想要過殺他,但是面上還是要裝作一副體恤之情,“也是勞煩平西王來救朕了。”

兩個人相互心照不宣的寒暄著,心裏各有自己的心思。

吳三桂忌憚吉善和魏東亭的人馬,玄燁顧慮到自己的傷毒,兩人都不敢發難,只好裝作都很關切對方的樣子。

魏東亭看著眼前演的一手好戲的皇帝,突然體會到什麽叫人生如戲,戲如人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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